也谈庄子的游
庄子很喜欢用“游”字来表达他对生存的看法。《齐物论》篇强调了“游乎尘垢之外”;《养生主》篇阐明了“游刃有余”的境界;《人间世》篇提倡“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德充符》篇有“游心乎德之和”;而《逍遥游》一篇,则将游的概念描绘得淋漓尽致。
“游”首先是物理上的运动,是行为自由的具体表现。《养生主》一篇说:“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身体处在樊笼之中,即便精神如何旺盛,终归也是处于不利的境地,因为泽雉的本能就是“十步一啄,百步一饮”,况乎人哉。
而相比仅仅能游,庄子更追求游的“逍遥”。《逍遥游》中,庄子便将变易自如,“抟扶摇而上九万里”的鲲鹏与“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的蜩鸠作比,鲜明地讽刺后者“之二虫又何知?”。那鲲鹏之游就是庄子所追求的最终的“逍遥游”了吗?列子御风而行犹有所待,鹏徙于南冥且须“培风”,自然不算随心所欲的“逍遥游”。
那么如何才是“逍遥”的“游”呢?这时就需要从行动的“游”上升到认识的“游”来讨论。庄子认识中的“游”或许可以粗浅地解释为“率性而为”,这种率性无关乎时空,甚至无关乎社会意识中的善恶,因为充满变化的世界里终究容不得规范化的行为价值标尺。正如《养生主》云:“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摒弃人间世故中光怪陆离的人为事物之伪真,转而拥抱“登假于道”的真,“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而达于“无待”之境的“至人”之游,如此方称得上“逍遥”,于是乎人不仅游于空间的遐迩,又随意游于万物不同的感情体验与精神境界之中,“反复终始,不知端倪;芒然仿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