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倘使一个人在社会中抛弃了个体的发声权,而甘愿成为资本的造神工具,那么,他必然已经,又或者正在成为一团恶臭的,肮脏的,可怜的秽物,他还活着,但所思考的事情,全然是围绕着自己的神,好似一台废旧的计算机,在逻辑错误中不断地死循环,重复着致命的错误,消耗着自己的生命,金钱和决心,而去为了一个本与他毫不相干的神赴汤蹈火。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倘使一个人的嘴被堵住,使他在网络上销声匿迹,这不会引起多大的波澜。但倘使一群文人的嘴被堵住,掰断他们的笔,倒掉他们的颜料,毁掉他们的乐土,那么他们的怒吼,将会随着指尖的鲜血流出,他们的哀伤,将会随着乐曲的音符浮现,他们的仇恨,将会随着群众的呼号奔涌。又倘若将茶馆中谈论的声音,以暗杀的形式令其消逝,那么所有人都会闭上悠悠之口,所有人都会看着台面上高谈阔论的人冷笑,所有人都会将彼此的眼神拼合成一把利剑,斩下始作俑者和狗腿子的头颅。那些畜牲发出的死亡宣告,决不是有志之士的墓志铭,而是新一轮鏖战的开端。
倒下一个侠士,就会有千千万万个侠士,为着自己的信仰,为着所有人的明天,无所畏惧地站出来——可能是我,可能是你,可能是一个南瓜,可能是一捧落尘,可能是一只狐狸。
本来我是实在无话可说的,可我见到的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上,立着一株毒草,那我便还有话要说:
为着年幼的孩子
为着微弱的哀号
为着泣血的文人
为着熄灭的火苗
为着力竭的侠客
为着我们的爱
也为着我们的恨
我可选择,冲入黑夜,寻找太阳。

言尽于此。
上刺刀。

这首诗的前两句是连在一起的
后面一句开始前我给它空了一行

因为感觉这样子比较好看

绛色在零陵和衡阳,
绛色在株洲和湘潭一度迂曲。
绛色包络住涸死的洞庭泽。
谁在一桥上吐了口痰,
它在我的船头结成了绛红色的痂。
我们顺流而下,
不用推摇沉重的桨,不用越过白鱀豚干净的遗体。
我们顺流而下,
流过霓虹水岸,
霓虹红底白字的口号,
霓虹白底黑字的讣告。
我们顺流而下,
流过古岳州的城墙,
岳阳楼上举酒的迁客骚人,
逆流而上侥幸的贵族们。
我们顺流而下,
流过堤上的破庙,
香火上下左右翻晃,
功德叮铃哐啷作响。
我们顺流而下,
长江大桥的荫蔽鱼啄我垂进水面的手,
流动失去了方向,阳光刺眼,
并搁浅在一具腐烂的微笑上被一并打捞升起进入一个神圣的玻璃空间。
躺在城市的这面镜子下我可以一览无余。
樟树在白色裹尸袋里思考下一个十年,
头痛并摇晃零落着去年冬天剩下的枯枝败叶。
樱花或是和春天约定好的,今年——
樱花绽放,樱花高傲地随风飘散。
鸬鹚饮用着江水是尚且健康的,
它们只在乎身体的冷暖而惰于纠结那些草木的生死。
而鹦鹉洲上的青草,
在西风吹起的时候没有一株胆敢挺直它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