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每语夫二〇二〇庚子年,料必慨慷于新冠疫难也。时维己亥腊月小年,余共徐子自杭越还复,少驻武昌,适会汉口疾疫萌蘖,余等侧闻此变,乃仓促发轸,幸归湖湘。彼时门庭阒静,烟火冷清,虽除夕不改。念无以为业,遂朝暮抚琴展卷,所读多诗词、老庄也。俟至三月,戒禁渐弛,余始出,乃睹其光景,纵春日而萧萧然焉。伫立长街,不知所往。忽而意欲逍遥,即不顾厉疫,乘绿皮火车,任游无所趣也。惟及其地,会其人,饮其酒,听其言,忘其夕,续其游,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所见所闻,何啻卷帙,而先浏览网络,听其各家片言者,更不过大井回响耳。

余所从游,以五月登岳麓山为最殊。方余与徐子会,于是降狂霖,人皆奔避,吾侪独脱衣弃履,渴饮雨,疲卧泥,登山如攀瀑,陟乎山巅,恰逢雨霁,而长沙全在云虹之间矣,其大厦宛若蒹葭,湘江殆于沟浍,故而以秋毫之末比我,不亦切哉!蒹葭则岁枯,沟浍则时涸,人之生活,奚异夏虫哉!然若为尘埃以至无物,焉知山水之乐耶?以秋毫之躯行大块,以夏虫之目视往来,由小度大,则景观无限焉,非人弗可乐此。是以我乐故我在,我既乐,而不为人而乐,则人各得其乐;我既在,故不能诈以为不在,则人各有所在。余之有精神于天地,浑然所寄,盖诗文矣。

辛丑岁二月二十日谭凯撰于武昌

轻车且復兰坊驻,想畴昔、还犹故。
谩问宫墙深几许。
欲求红叶,遍因寒树,零落无题处。

带宽羞记花前句,玉管低迟曲无绪。
自是衷肠谁与诉。
晚谯孤雁,冷烟疏雨,长别衡阳路。

其一

翠岭凝烟客迹稀。铮然松籁入霏微。策杖高吟出萝径,任霑衣。

幽竹野人犹作醉,薄晨寒鸟不思归。寂寞尊前青帐下,雨花飞。

其二

一往幽林几度冬,三行书雁伴西风。深榻孤衾梦魂浅,听敲篷。

露冷屏前枝叠翠,炉香庭外水连峰。何事欲图花信远,雨还浓。